龙潭司全貌（杨华宁摄）

吴梅鲜/文

“一道弯，一条河，一段传奇。”这是龙潭司村民向外人介绍龙潭司时最自豪的三件宝。

龙潭司村隶属咸丰县清坪镇，距县城25公里。所谓一道弯，指的是在龙潭司的一个大拐弯处，可以观赏到龙潭司全貌，美景尽收眼底；一条河是指龙潭河，它 在山间深壑中奔流，养育着这方土苗儿女，在龙潭司村转一个大拐弯后，汇入唐崖河；一段传奇是指这里曾是恩鹤土地革命起义的旧址，记载着一段让咸丰人倍感自 豪的历史。

现在的龙潭司，像一位历经风雨沧桑的老人，成了湘鄂边红土地上的守望者。

一道弯，乡村美景入画来

抵达龙潭司，是早上七点。刚进村，便路遇一位村民，拿着渔网出门捕鱼。他告诉我，此刻可以到一道弯看美景。因为早晨有雾，还有阳光，更有一份独特的宁静。

来到一道弯，冬天的气息已十分浓郁，厚厚的云雾为青山披上了一件灰大衣，却未能遮住骨子里的翠绿，清澈见底的水面上，倒映着连绵群山。阳光正喷溥而出，暖洋洋地洒在河面上，水面白浪闪动，波光粼粼。渔夫双手齐动，将鱼网撒出。那幅画面，让人心静。

渐渐地，太阳全部从云层中跑了出来。这时的山，在朝阳的映衬下，褪去了平日的粗犷，呈现出女人般的温婉艳丽。

九点左右，灰色的天空被蔚蓝色代替，云朵连接着蓝天，勾勒了一幅素描；加之，青山绿水，零星汇聚的人家，自然形成一幅天蓝、水清、山绿、地净的水墨画。

沿着公路前行，枯黄的小草沐着晨曦的露水发出新芽，稻田里又冒出了一汪新绿，栽种的大萝卜，早已迫不及待地露出了大半截身子，鸭子在水中欢快地畅游。 村民们，则开始了一天的劳作，有的在栽种洋芋，有的吆喝着耕牛翻土，还有的在挖生姜……田间不时传来一阵欢笑声。此刻，阳光恰好落在广袤的田园上，暖化了 霜冻的泥土，散发出一阵芬芳。

渐渐地，你会发现，龙潭司的任何一个地方，都是一种美的彰显。

龙潭司是典型的山区盆地，土壤肥沃，雨水充足，属于温带季风气候，适宜种植水稻、玉米、生姜、白柚等经济作物，又因其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，唐崖河的支 流龙潭河穿流而过，河中生长着多种鱼类。村民们多以种植玉米、生姜等经济作物为主，以捕鱼为辅。随着公路的修建，村民与外界的联系逐渐增多，年轻人不再满 足于原始的生产劳作方式，大多数选择外出务工。目前，全村80%的青壮年在外务工，留守老人、妇女与儿童成了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。

当你走完龙潭司村，你会惊讶地发现，不论是河岸边，还是房前屋后，公路两旁都生长着成片竹林。翠绿的竹林是天然形成的水彩画。在中国的传统里，竹象征 着生命的弹力、长寿、幸福和精神真理。元代杨载《题墨竹》中言：“风味既淡泊，颜色不斌媚。孤身崖谷间，有此凌云气。”用来形容淡泊、清高、正直的中国文 人的人格追求。在这里，成片的竹林是村民们的精神物化和品质象征。

一条河，育一方淳朴儿女

龙潭河是唐崖河的支流，在拐弯处与唐崖河交汇，哺育着这里的土家儿女。

只要你走进龙潭司，你便会发现，河水在任何时候都是清澈的，与这里的村民一样：淳朴善良。

当我不自觉地走进一间古老的吊脚楼时，看见一位老奶奶正在与儿媳一边笑容可掬地交谈，一边还在拾掇玉米。询问得知，奶奶姓孙，今年65岁。孙奶奶告诉 我，她家今年玉米丰收，留足了自家所需后，还卖了一万多元钱，生姜也卖了两万多元。儿子农闲时捕鱼，也挣了八千多元，全年收入现金近五万元。

当你走进村民的家中，你会惊喜地发现，家家户户的板壁上都挂满了猪肉。热情好客的主人，还会为你泡上一壶好茶，邀请你在家吃口便饭。村民口中的便饭是 谦虚的说法。龙潭司村民多为土家族，土家族的特色菜是独特的熏腊肉，自家腌制的酸萝卜、酸白菜、酸豇豆、渣广椒，再拿出一壶纯正的包谷酒。美食，是人所无 法抗拒的诱惑，就像面对善良淳朴的村民时，任何拒绝的话语都会被搁置、遗弃。

龙潭司旧址，被几栋新修建的平房遮得严严实实，它的破败恰好与新建的房子相映衬，透出一种沧桑感。

据了解，咸丰在春秋时期称为巴子国地，到雍正十三年（1735年），设置为咸丰县，比咸丰帝早116年，元正六年改为散毛寨，同时设置了唐崖司、龙潭司、金洞司。

龙潭司是田姓土司安营扎寨的地方。在龙潭土司的这段历史故事中，我独爱一位女子。这位女子是龙潭安抚使的女儿。时间落到明万历年间，唐崖、龙潭两土司 因边界争端，经常彼此攻战，结下了家族恩怨。后来，两土司停止争战，坐下言和。龙潭安抚使将女儿许配给唐崖宣抚使覃鼎为妻。为了避免两大土司之间的战争， 为了两方百姓，她抛开家仇族恨，毅然应允许亲。田覃和亲后，两司化干戈为玉帛，互不侵犯，和睦相处。自此两土司土民安居乐业。如今，走进唐崖土司城，你会 看见田氏夫人的坟墓正好对着龙潭司的方向。兴许，她是想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守望着故乡。

龙潭司旧址是一栋由一正房、两厢房构建而成的土家吊脚楼。吊脚楼背面是一片绿茵茵的竹林，高度早已越过了屋瓦，像一群卫士，守护着这座楼。

寂寥、破败是吊脚楼给人的第一印象。脚踩在吊脚楼前的泥土院坝上，每走一步，都能听见泥土从脚底发出的呐喊声，似乎有些哀愁。也对，曾经热闹非凡的吊脚楼，没有了往昔的喧嚣，显得落泊而孤寂，早已物是人非。

一位老人从吊脚楼上走出来，她递给我一个刚剥好的柚子，慈祥地说：“柚子是房前那颗柚子树结的，很甜。”接着又拉着我的手，邀我到屋里烤火。

老人姓欧，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十年。她有两个儿子，一个女儿，如今都已搬到镇上居住。老人说，她三十年前，一直与在敬老院上班的丈夫生活在尖山。丈夫去世后，她又回到了土改时分给丈夫的房子，也就是这栋吊脚楼的一间房。

我向老人了解龙潭司起义的情况。她说：“这栋吊脚楼本是一个姓严的大地主的房子。后来，土改时，我与丈夫分得其中的一间，另外几间分别被黄、苏、谢所有。苏姓人家已故。黄、谢两家均已搬走。”这些年，老人分别买下他们的房子，如今，这栋破败的房子，仅剩下老人独居。

我问老人为什么不搬走呢？老人望着屋内的毛主席像，对我说：“儿女劝我跟他们住，但是我舍不得这里的一切，因为我想守着这里的一草一木，你看这板壁上的人和这些字，都是为了给我们谋幸福啊！我要守着他们到我离去的那一天。”

一段传奇，英雄壮歌留山间

走在龙潭司起义旧址的吊脚楼上，双手触摸着板壁上的红色字迹，一笔一画都像当时起义的人，拿着一把钢刀，一刀一刀地划在土豪劣绅的身上，是一种仇视，似乎要把积怨多年的愤怒、不满全都宣泄出来。

走出吊脚楼，已是傍晚十分。此时的龙潭司村，显得格外宁静，远处的屋顶飘起了缕缕炊烟。

时间回溯到1927年。这片沉寂的土地开始燃烧。1927年底，施鹤地区第一个中共地级组织，施鹤临时特委在此成立，1928年12月13日，龙潭司 及周边各族人民，在党的英勇领导下，英勇奋斗，谱写了龙潭司在恩施地区革命史上的“五个第一”：第一个农民政权组织驻地、恩施地区第一个党的地级青年组织 诞生地、第一个地级党组织诞生地、第一个党领导的农民起义发生地、第一支党的革命队伍诞生地。

这段历史故事，注定为龙潭司绘上厚重的一笔。

“打进咸丰城，建立苏维埃……”嘹亮的口号声透过时光，弥漫在历史的上空。我眼前浮现出1928年3月6日发生的一幕幕。农民武装总队的队长黄子全召集300余农民武装队员在龙潭司庙前进行誓师，雷鸣般的呼喊声将龙潭司旧址，这栋吊脚楼被彻底唤醒。

我脑子里闪现出黄子全带领队员们高举着绣有镰刀、斧头和犁铧及“青年协进办”的三面旗帜，扛着土炮和火枪，挎着大刀，浩浩荡荡跨过龙潭河，驻扎在外边寺、青岗岭一带，等待黑洞王锡九和晓关乾善统的情形。

命运在转角口向农民武装总队开了一个玩笑。王锡九和乾善统被当时的咸丰县长秦国达收买，出卖了黄子全及其队员。根据《中国共产党恩施州历史》一书中记 载，龙潭司武装暴动的消息，令反动势力十分恐慌。当时的咸丰县长秦国达立即调集邓仲礼、颜希之等4个团防，又通过颜希之收买了龙坪神兵头目陆耀弟，共计 1000多人集结在老里坝，截阻农民武装总队。还派何天义、何天榜诱惑黄兴武、黄子全解散武装，但黄兴武与黄子未被诱惑。

孤单、弱小的农民武装总队与多方支援、强大的反动势力交火，简直是以卵击石。厮杀的声音，遍地的鲜血，激烈的战斗场景，似风与雨对峙时的场景，是让人 畏惧的凶猛。血腥镇压下的武装暴动失败了。但它揭开了党在施鹤地区领导武装斗争的序幕，锻炼了干部，发动了群众，扩大了影响，为不久后贺龙率领红四军进入 施鹤地区开创鄂湘边革命根据地打下了基础。

如今，走进龙潭司村，可看见新建的龙潭司起义纪念园。石碑上镌刻着这段历史，石碑上的历史，不论风雨变幻，斗转星移，都会长久流传下去。

只要你走进村寨，与村民们聊起土地革命的历史，他们就会敞开嗓子对你说：“听祖辈说起过，贺龙将军来过此地，带领老百姓打土豪劣绅，带领他们夺得土地。”

革命先烈的足迹遗留在这片土地上，他们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，热情地迎接着每一个外来者，用无言的方式来坚守这段历史。

　（本文图片除署名外，均由卢照群摄）

晨雾中的龙潭司

渔翁

在稻田里奔跑的女孩们

老人讲述吊脚楼的故事

红军宣传标语

龙潭司旧址

旅游小贴士：

交通：从咸丰县城出发，车程25公里，可到咸丰客运站乘坐前往老里坝的公交车至田寨河水库乘船游玩，亦可自驾游。乡村公路，弯道较多，行人注意安全驾驶。

食宿：在龙潭司一带有农家乐，住宿每人50元左右，用餐每人20元至４０元，特色菜是土家烧腊肉、炖猪蹄、农家石磨豆腐、野菜等。